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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野智和他的中年危机 长末





三十七岁,大野智觉得自己活到了一个坑里。他走到水边的堤坝上,心里有一些难受,可是又很难说清楚到底为什么难过,况且夕阳沉底,草丛生风,景色还挺美。他任教的成人油画班刚发了工资,房租虽然涨了点价,但也还负担得起。他甚至新买了一整套高级而昂贵的油彩,颜色确实漂亮得物有所值。有什么好丧的呢?他还不明白人类的情感就是这样,常常很复杂,很难说清楚。

 

油画班里充满了寻找生活出口的成年人。在这里,艺术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,油画并不代表油画本身,往往是一种没有意义的意义,或者没有品质的品质。这个世界对中年人并不十分友好,焦虑、和对焦虑的轻蔑剥夺了他们获知才华的能力,很沉闷,令人失望。身处其中,大野时常有一种错觉,才华令他得到豁免权,仿佛他还是一条年轻的溪流,自由,纯粹,入海口遥远,人生也还算轻松。在他的想象中,中年危机的到来应该带着一种惊涛骇浪的仪式感,有理由,有逻辑,有预演有高潮有结局,将他卷进海里,然后溶解或沉沦。

但并没有。他依旧沉默寡言,脸上的表情不多,除了上课下课似乎无欲无求。就这样他的中年危机迟到了很多年,又在一个不起眼的时间点突然将他一把扔进一个坑里。

 

 

让他意识到这个瞬间的是松本润。他显得那么年轻,穿深蓝色西装,手腕皮肤雪白,喊他老师,一本正经地苦恼如何将天青色用得整洁干净。他竟然真的只是来学习绘画。这令大野先是惊讶,又很好奇。后来大野叠握住他的手,略微用力,笔迹变得稳健而流畅,天青色铺开,衣物柔顺剂散发出铃兰气味。大野突然跌进一个坑里。他花了好几个晚上画一朵巨大的天青色的铃兰,又不经意让松本看到这幅画,期待他赞美它。

做这个幼稚的举动时,大野看上去依旧沉默寡言,无欲无求,但他的心脏砰砰直跳,全身的血液都不再浑浑噩噩。他觉得完了,仿佛自己人生的前半段都是为了这个瞬间。在他们一起离开画室的那个傍晚,走到水边的堤坝上,谁都没有主动牵手,但铃兰气味还在。大野感受到松本侧过头注视他,不禁闭上眼睛。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年轻,也不再自由了。

 

爱上松本似乎并不难。他年轻,又不至于过分年轻;漂亮,又不至于过分纤细。像飞翔途中的大雁,成熟而健康,时代的萎靡感并没有拖垮他,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积极、端正、热情。他认真得有一点笨拙,对待世界也常带着紧张,不会半真半假,也从不轻佻自在。他的出现如同一道福音,如此突然,盈满爱意,似是而非,又无法拒绝。深受艺术家思想迫害的大野智感到了危机——这种事发生在书里、戏剧里、电影里,看起来很美,但落在自己头上,就要做好自我毁灭的准备。

 

爱人原来如此需要勇气和力气。如果说梦想是人类的劲敌,那对于大野来说,这个敌人既没能成全他,也没有击垮他。他清晰地知道,他在艺术上确实有着极大的生命力和能量。他比周围人强太多了,画得好的没他快,比他快的没他好,他就应该干这个,无论以怎样的形式。他依赖才华,盲信才华,才华令他无所畏惧。这让他非常骄傲,却又有一丝恐惧——现在,这个恐惧成真了。除了才华,大野一无所有。

毫无疑问,他喜欢松本润,他很难不去喜欢松本润。但他知道松本的爱意和他不尽相同,即使不抽离出这段关系本身,大野仍旧保有非常坚定而清醒的认识——松本润是根植于社会中心的那一群人。他是时代的轨迹和运行的核心,他是正确的、积极的、大多数的。即使大野只是松本一万种出路其中的一个,也映衬得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九种选择正确无比。

 

对于错误的坚持,与其说是担忧外界社会环境的指点,让他真正认识到这一点的毋宁是松本润本身。一天早晨他醒来,看见松本坐在餐厅吃早饭,沐浴在阳光里,皮肤透明发光,身体厚实又温暖。看他吃早饭让大野感到非常温柔,非常真实,松本仿佛一种具象的幸福,是风摇草色,日照松光,真心无限,爱满人间。铃兰没有如预想中枯萎,大野感到幸福的同时,心里升起一种十分复杂的难过,他再一次想,松本不应该跟着自己一起自我毁灭。

即使只差四岁,他们依旧如此相去甚远,这让他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,松本对他的爱意也许只是对神秘和痛苦的好奇,对刺激和边缘的试探。大野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痛苦,这几十年来,他不曾受惠于敌人,任何苦难,坏的就是坏的,没有任何正面意义。苦难只是教会了他更加珍惜自己本身。他害怕松本要在自己身上学到这个道理。

 

 

现在大野智知道了,中年危机并不会惊世骇俗波涛四起。就好像不经意间跌进一个坑,或者是想不通往沟里走,他在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和自己的拉锯。和松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,都让他一边感到快乐,又一边自我怀疑。在他们一起度假的海边,夕阳沉底,天边压着天青色的云,空气中是海水的咸味。大野和松本都光着脚踩在沙滩上,浪被风一层一层卷起,覆盖过他们裸露的脚背。

 

在这一片异常空旷的海滩上,他们慢慢追着海浪奔跑,仿佛乘在风中。大野看到松本伸开双臂像孩子一样冲进浪里,非常温柔,非常真实,他喊大野的名字,故意溅起水洒在他身上,又笑着躲避大野的反击,水花淋湿了他们彼此,乃至他和他一起波光粼粼了起来,像两条由不同入海口汇进同一个大海的鱼。

他们站在海水深处,仿佛只有他和他——在那个瞬间,大野突然发现他们站在了一个永恒平等的位置。大海包容了他的矛盾、他的自我质疑和他永无止境的内耗。他注视松本,不再需要勇气。

大野牵起了松本的手——那些自我毁灭的东西突然变成了动力。他决定放弃艺术的敏感和胆怯,学会做一个普通而纯粹的人,会沉闷,会焦虑,喜怒哀乐,七情六欲,不钻牛角尖,也不想一些怪问题,饿了就吃,累了就睡,能爱就爱,快快活活。他的中年危机就这样找到了答案。

 

 

 

 

-------FIN------

 

 

 

十个cp终于写完了!!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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