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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现实向

樱井翔想，自己也有顶年轻的时候。年轻得像是还没有长好的白杨，还不够挺拔，不够坚硬，细胳膊细腿，连桀骜都尚无形状。年轻有诸多好处，譬如肆无忌惮地痛苦，歇斯底里地爱，譬如直直看着太阳，刺眼的阳光像金色的油一样滚在皮肤上。年轻是万能的疫苗，痛苦和爱都伤不到他分毫。

今井翼的舌尖划过他的手指，温热水痕在闪闪发光，他觉得烫，又觉得痒。他的心懵懵懂懂，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呐喊，可不可以奔跑。他跑得毫无章法又喊得声嘶力竭，光亮的脑门上有着一目了然的澎湃和迷茫。他们沿着那条小路走走停停，蜿蜒无尽，仿佛通向遥远未来的隧道，又仿佛吃了无数顿无数碗永远都是一个味道的盖浇饭，米粒裹着酱挂在今井嘴角，他的舌头柔软卷去，水痕又划过一道。划在樱井的心上。

樱井撑着墙，看到镜面的镜面反射出来的自己，有点变形，变形让真实变得愈发真实。音乐在耳边响，林林总总的孩子在跳舞，他也在里面，身体跟着节奏向四面八方伸展。他直觉自己不属于这里，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去意何方，他只是在竭力做着无关痛痒的反抗。今井冲着他笑，他的眼里有勾着白边的浪，他其实是一个顶羞怯的人，浪花翻滚，溅出的水落在樱井身上。

翔和翼，随便哪个，都是要飞到天上的。他们要在云里，要在雨的上方，要在最接近光的地方，就他们两个。闪光灯在眼前炸开，他们靠在一起，冲着黑洞洞的、像是要吸走所有年轻灵魂的镜头不断笑不断笑。他们的命运至此开了一个糟糕的头，今后只能靠笑谋生，把自己的人生切成薄片，包装成梦想称斤度两地卖掉。

他在想什么？樱井翔不知道。他和他之间隔着其他人，隔着很多其他人。他们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对望，舞台上炫目的光却在此时暗下来，他看不清他，他也看不清他，他们丢失在各自的视野里。这一次，他没有奔跑也没有喊叫，他不年轻了，已经学会熟练换上薄情寡义而迷倒众生的微笑。

他想，他对于世间最初的定义有一多半被他垄断。说起伙伴，是他，说起对手，是他，说起恨，说起爱，都是他。连带十足十的离别和实打实的背叛，都横在他们两个之间，宽阔的，翻滚的，暗红色的岩浆缓缓流过，硫磺和硝酸呛入鼻腔。

樱井翔在乐屋里等得无聊，把杂志翻得簌簌作响，打眼看到了今井翼的访谈。他说，有一个朋友喜欢旅行，现在我也开始喜欢起来。

太迟了。他想。人生其实是挺没意思的单行道，他们早就背道而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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