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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都写,坑品极烂
搞偶子博:米妮特
搞青子博:米叔叔

暖魔 SO

※舞驾一二。

※之前投给大叔组的,这里存个档。

 

 

二郎已经很久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了。

他站在房间的中间,陌生感并没有包裹过来。家具还是那些家具,也许旧了些,矮了些,但这些变化是因为他——他高了些,时间无声无响拉着手脚扯开——他必然成长,历史也必然沉淀。

历史沉淀在这个房间,像是被筛过一遍,颗粒太过细碎,顺着缝隙漏下去,消失得只剩下一点儿。阳光的角度一遍一遍重叠,墙纸服服帖帖,窗帘的起伏也一成不变。

一郎这时候进来了。看到他愣愣站着,说,你坐吧。

一郎的声音一贯的轻,一贯的软,模模糊糊,带着暖。他点点头,顺势盘坐在榻榻米上。时间还是显现在这里了,榻榻米不再是新鲜的浅绿,泛着青草香。草纹又浅又黄,触感变得晦涩,气味太隐约,他没有时间去仔细寻找。

 

一郎也在他旁边坐下来。他不算高,肌肉骨骼像是没有发育完全,盘坐下来,就更小了。二郎觉得自己好像只需扫一眼,目光就能把他从上到下笼一遍。被目光笼着的一郎手里东西放下来,顺着矮桌一字排开。

一整套齐全的剪发工具。有刀有剪,几把疏密不一的梳子。二郎并不太懂这些。

他很少有不懂的事情,世界很多时候其实还算简单,只要勤奋,灵活,加一点野心和执念,流过汗,再流过血,总能明白。他主动被动地明白了很多事情,唯独一郎在眼前,罩着雾,蒙着布,又清清楚楚的,明明白白的。他的眉浅而弯,眼角也弯,弧度垂下来,一张随时都像是在浅笑的脸。

一郎浅笑着扶着他的肩,将身体转过一半。他于是侧面对着墙边的镜子,能够看到四分之一自己,和兄长全部的倒影。白色的布围上来,脑后打了个结,刚刚好卡在脖子上,吸气的时候有些窒息,呼气就变得松弛。他在呼吸间感到一郎细而冷的手指,插进发间,将凌乱纠缠整理成顺遂的样子。金黄的刘海在眼前垂下来。

 

 

在很久很久之前,二郎还足够小,足够细瘦,足够柔软的时候,他们一起睡在这个房间里。那时阳光不是很晒,父母尚在,弟弟们还是牙牙学语的肉团。他们也不过是两个幼儿,躺在同一张床上,即使伸开手脚,也足够宽阔,足够遥远。

一郎的身影穿过他的刘海,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。四郎五郎拉着他的手,三郎奔跑着围在自己身边。二郎提着便利店的袋子,一边向前走头一边低下来。回家的路太过冗长,太过漫漫,他想起病床上母亲疲弱的脸。她的眼睛压抑着看过来,一大片蓝色的阴影埋进二郎的身体。在黄昏和暮色中他泫然欲泣地站住了,抬起头,一郎拉着弟弟们走在前面。一郎走得很慢,仿佛在等他。逐渐的,缓慢的,他们越来越远。

 

他们明明不那么远的。比起三郎四郎五郎,他们有着最久远的相识。一郎存在于他诞生以来的全部人生里。至今为止,他们共享同样的姓氏,同样的血缘,同样的兄弟,在同一个屋檐下遭遇同样的成长和糟糕的命运。这让他产生错觉,错觉他们灵魂也在一起,互相纠扯,不能分开。

 

 

剪刀冰冷地划过皮肤。坚硬尖端抵在耳朵后面,咔嚓咔嚓,金黄色的头发落下来。

 

 

“收养家庭条件很好,有钢琴和两层的大房子。你去。”

二郎在那个晚上甩开了兄长的手,一郎沉默站在那里,却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。少年的一郎并不如今天这般沉郁寡言,然而他说完了这句话,只是站在那里。二郎身体里那一片阴影慢慢膨胀长大,覆盖过他和他的身边,蓝色的世界压下来。在深海一般幽蓝的沉默里一双眼睛浮现在二郎眼前,一双饱含平静与孤独的眼睛。

一郎的眼睛自此存在于他离开的每一天。

 

 

头发是延伸出的血液,是没有痛觉的器官。一郎的手轻巧,灵活,游走在闪闪发光的金色之间。二郎的头发亮得耀眼。他长成了比头发还要耀眼的青年。他的视线延伸在地平线的边缘,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。他慢慢走过去,走得很慢。逐渐的,缓慢的,一郎清晰在他的眼前。

时光横在他们之间,他们都不再是孩子,又约莫不算大人。他想要说话,张口却没有声音,他急出汗来。

一郎伸手拉住他的手腕,“先回家里。”

 

 

金色刘海在眼前消失了。二郎的眉骨和脑门清爽地和世界打着招呼,世界近在咫尺,一目了然,一郎也在这里,空气里有着弟弟们熟悉的气息。他在一瞬间就想起来了。他以为记忆足够浅淡,足够遥远,然而只需要一个瞬间。记忆来得太过暗涌,昏昏沉沉中,一郎清理他零落的碎发,细而冷的手指划过耳垂边缘。

他们很近,非常近,近到他在怀疑这是真实还是梦。他突然怕起来,怕如果真的是梦境该怎么办,他怕极了。他深知自己曾经背叛,如今,命运终于要背叛回来了。他转过身去,一郎的动作停住了。一郎看见了他短如刺猬的前发,凛冽的眉骨,和发红的眼眶。

“尼桑。”

“嗯?”

“尼桑。”

“嗯。”

 

“我……”

二郎颤抖着将脸靠上这个饱含平静与孤独的身体。

 

“……嗯,我知道。我都知道。”

 

 

微热气息钻进衣领,一郎的手环抱上来。二郎将头埋进那个柔软的颈弯,第一次由于铺天盖地的温暖而哭起来。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然发现,他的委屈,自责,畏惧,不甘,惊慌,怯懦,痛苦,羞怯,压抑,暴虐——那个深蓝色的阴影吞噬掉的岁月,都随着这句话消失不见了。那双一直浮在眼前的眼睛演变成了一个温热的灵魂,钻进胸腔,和他的灵魂重新贴在了一起。

 

一郎让他掌握了放肆的权利,同时又拥有了无可奈何的叹息。他仿佛一夜长大,又宛如重新做回了婴儿。他在这个几乎没有力度的拥抱里找到了遗失已久的安全。非常惆怅,又非常温暖的安全——他预感到他将要离这个安全越来越远了。

 

 

-------FIN----------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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